在我们这块儿,五月份是最让人心怀幸福感的日子,虽然眼下吃的还是“碾子谷”菜饽饽,喝的是“燕佛苗”菜叶子汤,可看着地里大片的麦田在风中水似的荡着,就好像嘴里正吃着大馒头呢。那大白馒头,暄腾得很,一咬,“腾”的一下没过了鼻梁子。
我和我哥早就有个打算,想掏一窝小麻雀养养看,看它们是不是也像大麻雀喂大的一样,到时候就自然地会飞。
这个星期天,我和我哥约好了,趁着大人睡午觉,我俩就到二伯家的屋檐下去实施我们的计划。其实,家家屋檐下都有麻雀,可我们为什么不掏我家屋檐下的呢?说出来就有点儿惭愧,我家的屋顶不经踩。我家的房子地皮以上都是大坯垒的还不算,屋顶的椽子就跟我和富岭的胳膊差不多,又细又黑,都不知有多少辈子了。哥哥主要是怕把自己摔成瘸子,他说瘸子很难看,要是那样,他就不活着了。
我们不止一次听爸爸说过,二伯家的房子好,除了地基,地面以上十二层是一水儿的卧砖。过了隔碱层,才是丁陡砖,一直到顶。
一说到二伯家的房子,我又憋不住要多说两句,你说他们家的房那么好那么结实吧,却还像住草棚子似的那么小心。屋顶从来不晒东西,就连富源富岭他们夏天为躲蚊子,爬上去躺一会儿都不让。只允许他们在矮塌塌的西棚子顶上晾热儿。房墙根下面,堆着挺厚的一圈儿炉灰渣,下多大的雨都不存水。冬天下大雪,二伯总是不等雪停下来,就拿把小笤帚,围着房根脚扫一圈儿,一会儿又去扫一圈儿,不论雪下得多厚,他们家房根脚下面,二尺以里干干桑桑的连个雪渣儿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