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着女儿出神;他的卖弄风情,照着镜子顾影自怜,无邪而狡狯的小手段,使他看了直乐。他抱他坐在膝上,拿爱情的题目跟他打趣,说他颠倒了多少男子,有多少人来向他请婚,把一个一个的姓名举出来:都是些老成的布尔乔亚,一个比一个老,一个比一个丑,把他急得大叫大嚷,继之以大笑,把手臂绕着父亲的脖子,脸贴着父亲的脸。他问他谁能有那个福气被他挑中:是那个为他家的老妈子称为丑八怪的检察官呢,还是那胖子公证人。他轻轻的打他几下,要他住嘴,或者拿手掩着他的嘴巴。他吻着他的小手,一边把他在膝上颠簸,一边唱着那支老山歌:
俏姑娘要什么?
是不是要一个丑老公?
他扑哧一声笑了,拈弄着父亲下巴底下的鬓角,接唱下去:
与其丑,还是美,
夫人,就请您做媒。
他打定主意要自己挑选。他知道他有钱,或者是将来有钱的,——父亲用各种口吻跟他说过了:他是“极有陪嫁的”。当地有儿子的大户人家已经在奉承他,在他周围安排了许多小手段,张着雪白的网预备捉那条美丽的小银鱼。但那条鱼对他们很可能成为四月里的糖鱼[5]。因为聪明的安多纳德把他们的伎俩都看在眼里,觉得好玩;他很愿意教人捉,可不愿意给人捉住。他小小的头脑里已经挑定了将来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