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得连冥不复曙,一年都一晓。
——《读曲歌》
都是那么大胆、显豁,却又是那样的温柔敦厚的。
二
所谓新乐府辞,和汉、魏的乐府是很不相同的。汉、魏乐府的题材是很广赜的,从思妇之叹、孤儿之泣、挽悼之歌,以至战歌、祭神曲,无所不包括。但新乐府辞便不同了。她只有一个调子,这调子便是少年男女的相爱。她只有一个情绪,那便是青春期的热爱的情绪。然而在这个独弦琴上,却弹出千百种复杂的琴歌来,在这个简单的歌声里,却翻腾出无数清隽的新腔出来。差不多要像人类自己的歌声,在一个口腔里,反反复复,任什么都可以表现得出。新乐府辞的起来,和《楚辞》及五言诗的起来一样,是由于民间歌谣的升格,郭茂倩《乐府诗集》及冯惟讷《古诗纪》皆别立一类,不和旧乐府辞相杂。他们称之为“清商曲辞”。这有种种的解释。“清商乐一曰清乐”。这话颇可注意。所谓“清乐”,便是“徒歌”之意吧(《大子夜歌》:“丝竹发歌响,假器扬清音。不知歌谣妙,声势出口心”,可为一证)。故不和伴音乐而奏唱的旧乐府辞同列。盖凡民歌,差不多都是“徒歌”的。在“清商曲”里,有江南吴歌及荆楚西声,而以吴歌为最重要(至今吴歌与楚歌还是那么婉曼可爱)。冯惟讷谓“清商曲古辞杂出各代”,而始于晋。这见解不差。在晋南渡以前,这种新歌是我们所未及知的。到了南渡之后,文人学士们方才注意到这种民歌,正如唐刘禹锡、白居易之注意到《柳枝词》等民歌一样。其初是好事者的润改与拟作。后乃见之弦歌而成为宫廷的乐调。这途径也是民歌升格运动的必然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