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手已听之任之,任于连紧紧握着,这时戴薇尔夫人再次提议大家回客厅去。
瑞那夫人刚站起来又坐下,一丝半气地说:“说真的,我倒确实有点儿不舒服,不过,在外面透透空气,或许会好一点。”
于连的艳福,因夫人一语而又得重温。他此时快活至极,高谈阔论,忘了作假;两位女友聆听妙音,觉得天底下最可爱的男子非他莫属。尽管突然之间他口齿流利起来,但还是缺少点勇气。这时狂风骤起,预示暴雨将至。戴薇尔夫人怕风,已露倦意,于连生怕她要独自回客厅,这样他势必跟瑞那夫人单独相对。这股敢作敢为的莽撞劲,在他也是一时之间才有的;他感到此刻对瑞那夫人连句最简单的话,都没力气说。女主人言语之间只要略示责备之意,那他就算出师失利,前功尽弃。
幸亏这天晚上,他语带感情的夸夸其谈,博得了戴薇尔夫人的好感;戴薇尔夫人觉得他平时笨口拙舌像个孩子,缺少点风趣。至于瑞那夫人,就让手留在于连掌中,不思不想,听其自然。菩提树甚高,相传系大胆查理 [1] 亲手所植;在这菩提树下度过的几小时,对瑞那夫人来说,不啻是一个幸福的时代。菩提树枝密叶稠,风声飒飒,三点两点雨点滴在近地面的树叶上,滴滴答答,听来觉得分外悦耳。于连没留意到这一可以使他放心的情况:瑞那夫人要起身帮表姐扶正被风刮倒在她们脚边的花盆,便把手抽了回去,等她重新坐下,就毫不作难地把手向于连递了过来,好像两人之间已有默契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