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听人说,“老王”在前方。从他走后,我们就没有见面。从前,谁也不能告诉我,我们今世能不能再见一次面。现在有人说咱们抗战胜利,就能见面了。这话实在叫我喜欢,“老王”是个好人,天底下最好的人,只要将来有一天,我能再听一听他那粗粗沙沙的声音,我就心满意足啦。你知道,我对他比亲人还亲呢!
我和他住到二十一年。那年,有一个前村的人来过夜,依我不叫住,众人说:“能住就叫住下,别处没睡处,人都惯熟,挤一下怕什么?”这狗日的原来是个探子,他一夜没睡,把我们的秘密全听去啦。第二天,他一五一十全告诉了反革命。那个反革命,也是前村人。那时他做教员,把我叫去,问我:“你随红军啦!”
我说:“没嘛!”
“你鳖子子,你不说?”反革命骂我。
“这真屈死人!”我一面说,一面装作打哈哈。
“你不对别人说,还能对我说,王连长早知道啦!”
“砍脑袋就砍,我没个说上的。我没随红军,我能说啥?”
“哼!”他威吓我,“你老二……”
“我老二,是老二,”我不承认,就认真起了火,“我没这事,叫我说谁?若虚说一套,就说你……”
反革命拍起桌子,他说有人听见我谈话,还想抵赖。我说:“你听得明明白白,你说得来,我就承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