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也无须顾虑他们之间的门户,因为在乡下,差不多人人平等。农场主也像雇工一样干活,迟早雇工也会变为主人,同样,女佣随时可能当上女主人,但这丝毫也不会改变他们的生活和习惯。
罗丝通宵未眠。她精疲力竭,回屋就一屁股坐到床上,连哭的气力都没有了,呆呆地坐在那里,躯体丧失感觉,思想也散乱了,如同让人用弹羊毛床垫的工具给扯碎了。
破碎凌乱的思绪,偶尔也能聚拢一下,她一想到可能发生的事情,就吓得魂不附体。
她越来越恐惧,在小楼一片寂静中,厨房的大座钟每次慢悠悠地打点,都要吓得她出冷汗。她的头脑昏乱迷眩,噩梦一幕幕接连不断。蜡烛熄了,这时神经开始迷乱。这种不可捉摸的神经昏乱,是乡下人时常有的现象,他们以为遭了厄运,极想狂走,极想逃离,避开不幸,如同航船逃避风暴一样。
一只猫头鹰啼叫。她打了个寒战,站起身来,双手捂住脸,再插进头发里,又发疯似的抚摸全身,继而,她跟梦游一般,走下楼去。到了院子里,她就趴到地上,往前爬行,怕被出来闲走的雇工撞见,因为快要西沉的月亮还照亮着田野。她没有打开栅栏门,而是翻过沟沿出去,眼前便是一片田野,这才站起来离开。她一路小跑,直往前奔,不时下意识地尖叫一声。她那异乎寻常的巨影贴在地面,跟她一起奔逃。有时一只夜鸟飞过来,在她头上盘旋。农家院里的狗听见她经过,纷纷狂吠,有一条甚至跳过护院沟,追上来要咬她。她猛然掉过头去,冲狗吼叫,吓得它逃之夭夭,钻回窝里不敢吭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