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越反而觉得开心。天池不再同他客气,这是不是说明她已经把他当作一个很亲密的人了呢?
第二天他又起了个大早。可是这次不是去看天池,而是登门拜访久未见面的老同学——心理医生程之方。
在程之方商住两用的诊所里,两个大男人一打啤酒,两包花生,一起度过大年初二。
程之方说:“我无家可归,只好困在蜗居喝酒发牢骚,你有家有业的,怎么有功夫陪我,日行一善不成?”
“那倒不是,是有事请教。”
“你有心理暗疾?”
“胡说,你才有,能医者不自医,天下最失败的心理医生就是你。”
“揭我短?罚酒!”程之方说着自己先对着瓶子痛饮一口。他原藉西安,因为爱上自己的女患者而被迫离乡,至今提起犹悻悻不已。“这辈子最后悔就是一个憋不住跟你说了实话,你再次次拿这个来糗我,小心我给你好看。”
卢越亦自觉过份,切入正题:“在你悬壶史上,有没有遇到这样的例子:有人特别怕风,以至于一刮风就迷路?”
“很多。”
“真的很多人怕风?”
“不一定是风。也可能是水,是某样具体的东西,或者某种颜色,甚至某种天气。还有人怕看阳光呢。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然而万变不离其中,多半是由于心理问题引起。”说到自己的本行知识,程之方振作许多,侃侃而谈,“比如你说的这一例,原因不排除三种:一、患者曾经在风中经历不愉快事件;二、大风曾给她造成至大损失;三、风给她某种心理暗示,对她而言代表恐惧或者邪恶。其中又以前两种最为常见,也较合理。因此类原因致病的患者属于轻度心理疾病,只要找到导致她害怕风的真正原因,解开她的心结,迷路的症状不难消失;第三种则程度较重,属于幻想狂一类。有可能是看了什么恐怖电影,或是听了鬼故事,而后浮想联翩,俗谓‘自己吓自己’。情况严重的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精神病了,治愈大费周章。我遇过一个幻想狂患者,天天说有人要杀他,每次上门给我详尽描述恐怖镜头,治他半年,他没好,我自己差点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