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他平时在家里关起门来打我们,笤帚疙瘩已经落到了头上,“操你妈”已经喊出了口,我们在下边等着他说出我们犯错误的缘由,但是接着就没有下文了,他也愣愣地举着笤帚疙瘩呆在了那里。是的,我为什么打这些灰孙子呢?我们在上下都愣了片刻,这时他在上边又为找不出打我们的理由而气恼,接着把这种气恼转过头来加到了我们头上:我打这些丫头养的,怎么连理由都找不到呢?这些责任也成了我们的。就好像一个国王不允许他的仇敌在处决之前喊“国王万岁”一样。他临死之前还在喊“国王万岁”,不是证明他临死之前还在拥护我吗?他临死之前还在拥护我,不就证明我判他为仇敌和处决他是错误的吗?“这些王八蛋,死到临头,还没有认罪和认识到他们的错误呢!”国王说。俺爹也这么说。笤帚疙瘩都到了头上,还要跟我找疙瘩的理由吗?接着下去的疙瘩又狠又快。
他打人的目的这时就成了理由。这就苦了我们了。直到他打得淋漓尽致和满头大汗,这时他目的达到了,当然也就找到理由了,这才兴高采烈地哼着小曲到街上晒太阳和扪虱子去了。到了街上,他的朋友们问他:为什么在家里打孩子呢?俺爹这时也是急中生智,他竟说出了一句让人吃惊的话:“为什么打孩子?天下雨了。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说完这句话,包括他和听话的人,都感到吃惊。这么有智慧的话,怎么从俺爹嘴里随意说出来了呢?俺爹为此更是欣喜若狂。以后动不动就说这句话。但话说三遍,淡似凉水,真理天天在电视里广播,也成了不让人相信的宣传了;到底这么智慧的话,也让俺爹白白地糟蹋了。现在在会议室里,俺爹就在会场中间的会议桌上呆呆地站着,手扬了起来,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这种场面经得多了,我在下边倒是为他臊得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