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幸运,当我二十岁完成了初等学校的最高级考试时,正好赶上长城开工。我所说幸运,主要是因为有许多人早已完成他们所能享受的学业,但很多年中却没有用武之地,他们胸藏宏伟的建筑构想,但却在徒劳的四处奔波中,大批地潦倒了。不过那些最后终于成为工程领导者的——尽管属于最低等级——来从事这项工程的人,事实上是完全可以担当此任的。他们是对这项工程进行过许多思考而且还在继续思考的泥瓦匠人,自打第一块基石埋入土中,他们就感到已与这项工程融为一体。
当然,除了渴望能够从事最基础的工作,驱使这些泥瓦匠人的还有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工程最终完美竣工的心情。当然,民夫是完全没有这种心情的,能够驱使他们完成这份工作的只有工钱。至于高层领导者,甚至中层领导者,为了保持精神方面的强大,他们是最讨厌工程多方展开的。但是对那些地位较低、才华还没有完全施展的人,他们则必须采取别的措施,例如不能让他们一连数月、甚至数年在离家千里的荒山野岭一块又一块地砌墙砖,这种辛勤的劳动可能干一辈子也没什么结果,至少对他们而言是如此。如果他们对这项工作失望就会使他们丧失信心,最重要的是会使他们在工作中愈加失去作用。基于此,人们选择了分段修筑的方法。五百米大约用五年的时间就可完成,此时这些小头目自然已是筋疲力尽,对自己、对工程、甚至对世界都失去了信心。所以当他们还在为一千米城墙连通典礼而欢欣鼓舞的时候,随即就又给派往很远很远的地方。在他们赴任的旅途中,他们不时看到一段段竣工的城墙巍峨耸立,在经过上司的驻扎地时,他们得到颁发的勋章,耳中听到的是新从内地涌来的筑墙大军的欢呼声,眼中看到的是为做手脚架而伐倒的森林,一座座石山被敲成了城砖,在各个圣地还能听到虔诚的人们祈求工程竣工的歌声。这一切的一切都缓和了他们焦急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