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跌跌撞撞走在雪里,鹅毛大的雪片子没头没脑扑过来,连眼睛都睁不开。他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只是漫无目的游走。他听见身后汀州的呼喊,有一瞬的清明,停下脚步回过身,看见汀州慌里慌张撑着伞追上来,“郎主要往哪里去?这样大的雪,外头连路和沟渠都分不清了……”
他伸手接过伞,“我一个人走走,你不用跟着。”
汀州垂手站着,看他趔趄地往前走。不敢不遵令,但终究不放心,便遥遥尾随他。看他沿着城墙挪步,走一段停一会儿,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令人唏嘘。汀州惨淡地注视漫天风雪里的背影,横竖他和娘子的事自己也了解一二。这段情实在既荒唐又无奈。如今娘子要嫁人了,是不是能够画下句点了?他说不上来,也许能,也许不能。
再看郎主,他背靠墙砖站了会儿,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沿原路折回来,脚步比去时快了很多。汀州躲避不及,只有傻愣愣杵在那里。心里惧怕他发火,也做好了挨骂的准备。不想他从他身侧擦过,连顿都没打,只道:“备马,我要回长安去。”
汀州傻了眼,“现在么?眼下风雪连天,连道儿都分不清,还是等雪停了再上路不迟。”也不知他听没听见,行色匆匆早已经去远了。他无法,只得笼着袖子往府衙后头的饲马间赶。
那厢蔺氏听闻郡主差人传来的消息,一头庆幸,一头却又难过。庆幸的是布暖终于答应出嫁了,总算能断了容与的念想;难过的是肚子里带着她的孙子,要去续人家的香火,姓人家的姓。